126.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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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进行得十分艰难, 双方都在频繁的犯规拖延打乱对方的进攻节奏。裁判的哨声接二连三的响，黄牌一张一张往外掏。反正这是最后一场比赛, 只要不染红, 谁都不在乎多吃一张黄牌。比赛踢得断断续续毫无流畅性可言。

雷欧依旧是目前为止场上表现最活跃的球员, 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能见到他的身影。视野依旧开阔, 偶尔给格里兹曼和吉鲁送出的秒传都是绝佳机会, 只是对面门将太过神勇, 总是能够以让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化解危机。

但这只是大家看到的, 有球状态的他。上半场他的跑动范围太大, 下半场仅仅二十分钟的比赛就让他的体力消耗殆尽。他有意减少了无球状态下的跑动，以此保存自己的体力，但这种亡羊补牢的调整方式却收效甚微, 他的体力仍然以自己能感受到的速度飞快流失，甚至在一段全速奔跑之后会有喘不上气的感觉。

但他把自己这种不正常的状态隐藏得很好，在电视转播镜头里他依旧是那个速度惊人，视野开阔，传球精准的实力小妖。

场边的德尚却看得清楚, 他担心雷欧的状态无法支撑接下来的比赛, 但他目前为止却并没有出现重大失误, 表现却依然稳定，德尚不敢轻易做出换人决定。

变故发生在比赛第65分钟，C罗在中圈附近拿球，帕耶特冲上前去拦截，总裁侧身想要摆脱却为时已晚。

他只是刚刚侧了个身，还没有来得及横向带球，就感觉自己左边膝盖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一瞬间的疼痛几乎麻痹了他的整个大脑，这一次没有雷欧给他做肉垫，意识模糊间只能遵循地心引力的召唤不由自主的往地上摔去，心中莫大的悲凉与不甘几乎是顷刻间汹涌而至。

他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并且伤得不轻。左膝的髌骨肌腱炎在与威尔士的半决赛之后就有了复发的趋势，队医想了许多办法才让他能够站在今天的决赛赛场上。但脆弱的韧带和关节经受不住哪怕一星半点的撞击，何况帕耶特冲过来的时候力道并不小。

雷欧在看见帕耶特冲过去的一瞬间瞳孔就急剧收缩了一下，那是出于本能的担心和害怕。他明明知道这种身体对抗和冲撞在足球比赛中是常有的事，却就是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上前推开他的队友。

在看见那人痛苦倒地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那种揪心与慌乱甚至比他自己受伤还要更甚。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双眼过于出众的细节捕捉能力。在两个人相撞的一瞬间，帕耶特大腿顶上C罗膝盖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那个人类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关节以一个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扭曲、变形……

那人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受伤的膝盖，头却深深地埋进草地里始终不肯抬起来。雷欧失魂落魄的往那边走，却在葡萄牙队员的层层包围外停了下来。

此时若奥-马里奥警觉地转过头来看了雷欧一眼，那眼里的仇恨几乎快要化成实质刺在每一个法国队员的身上。

主裁判一边和边裁核实刚才的情况一边平息葡萄牙队员的愤怒。整个法兰西大球场从刚才比赛的死气沉沉一瞬间又变得人声鼎沸。葡萄牙球迷满脸担忧与不可置信，哭泣着祈祷他们的超级巨星千万不能有事。

雷欧感觉有人拽了他一把，回过头来看到格里兹曼。小格子朝着场边扬了扬下巴，德尚正站在那里对他们挥手，示意两人过去。

趁着队医在场内给C罗做简单的治疗，其他人赶紧回到场边补水。雷欧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壶，仰头就喝了个干净。德尚和队医一直在旁边询问他的情况：“你身体怎么样？还能不能坚持？”

雷欧一张嘴，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然后摆了摆手：“我很好，不用担心。”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一个地方，德尚顺着看过去，那边是葡萄牙队医兵荒马乱的为C罗处理伤势。

“但愿他伤得不严重。”德尚转过身去拍了拍另一边不知所措的帕耶特，“别因此受影响，好好比赛。”

“我不是故意的，在那种情况下……”帕耶特的话是说给雷欧听的。

经常看看小报的人就知道雷欧和C罗的关系有多好。他们不止一次被记者拍到同进同出，再加上齐达内是皇马主教练，雷欧又出自皇马青训。上半场快结束时那个角球，虽然是两个人分毫不让的争抢头球，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雷欧当时有一个刻意保护对方的动作。帕耶特撞伤C罗时慌乱间一回头正巧对上雷欧的目光，那眼神说不出的瘆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解释一下。

在英超的赛场上大铁锤——西汉姆联一直以球风凶悍著称。而作为球队的绝对核心，一个赛季下来帕耶特的犯规次数却屈指可数。他来自英超中上游球队，并且一直以来都有不俗的表现，称得上一条大腿，只是吹捧的人并不多，实力远远超过他的名气。换句话说，以帕耶特的技术水平和在法国队的地位，他没必要冒着吃牌的危险故意撞伤C罗。

雷欧轻轻地摇了摇头，放下水壶重新回到了场上。比赛期间，他没法对着自己的队友说出什么责备的话，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对此没有半点恼怒。事实上无论他有多清楚帕耶特的为人和球风，在看到C罗受伤的一瞬间，他心里也生出了埋藏在体内最原始也最本能的暴戾和嗜血，只是某些疯狂的念头被他自己又生生的压了下去。

简单的处理之后C罗又重新站了起来，比赛继续。然而仅仅只是几分钟后，葡萄牙在左路组织进攻，卡瓦略送出直传，C罗向前冲刺了几步却又骤然停了下来，球落在了法国队右后卫萨尼亚的脚下。

C罗拖着他受伤的腿缓慢的走了几步，旁边的雷欧本能身前想要扶他一把，却被那人毫不犹豫的甩开了手。

C罗心里百感交集，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现在，这是他多少年来日思夜想的决赛，他因此而付出了太多努力与坚持，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被换下场？可他又不得不下，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执念而影响整个球队。没人能够体会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挣扎与愤懑，他不是有意迁怒，却也没办法强颜欢笑却接受他对手递来的好意。

雷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反而因为那人眼里闪动的泪光和落寞的身影心痛不已。他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场他期待了一个月的欧洲杯决赛，有他、有格里兹曼、有他的国家队、还有C罗……他设想过无数次这应该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足以载入史册。无论是法国队最终获胜，抑或是C罗夺冠，他都能坦然接受。然而，这场比赛却从一开始就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而他仍然要继续留在场上，为了场边那一座镌刻下无数胜利者名字的奖杯而奋斗。这是他的使命与责任，并不因为他男朋友受伤而动摇。尽管他多么想不顾一切的把那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C罗摘下左臂上的队长袖标狠狠地摔在地上，随即整个人也坐了下去。他向场边的葡萄牙主教练桑托斯做了一个换人的手势，示意自己无法再坚持接下来的比赛。

萨尼亚一脚将球踢出了界外，让它成为死球，以便葡萄牙队医进场。

葡萄牙队的队员们纷纷围在自己队长身边，个个表情凝重，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安慰。当C罗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已是泪流满面。他将方才被自己丢到地上的队长袖标重新捡起来，亲手把他绑在了纳尼的左臂上。然后躺下来无声的让队医将他抬上担架，走向场边。

全场球迷，无论来自葡萄牙还是法国本土，此时此刻都站起来，为这位超级巨星而鼓掌。德尚也等候在场边，在担架经过的时候摸了摸C罗的头，以示安慰。

雷欧看着担架没有片刻停留的直接走向了更衣室，消失在球员通道内，心里那种落寞和难过让他一阵气血翻涌，一张嘴就咳得翻天覆地。

他一向是个冷漠到几乎冷血的人，对于别人的痛苦很难做到感同身受，就算刚才受伤的人是格里兹曼恐怕除了激发他更强的斗志也不会让他有现在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雷欧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要以此平复自己的心绪，他咬牙强忍下咽喉处的刺痒感，重新投入到比赛中。

葡萄牙队在接下来的20分钟比赛中，不但没有因为C罗的离场而阵脚大乱失去主心骨，反而显得更加团结。那种上下一心孤注一掷想要为了离开的队长赢下冠军的决心给此时的葡萄牙队注入了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

虽然C罗人已经被换下，但他的精神和血性还留在场上，融入了他每一位队友的身体里。没有了犹如天神下凡的超级巨星，个体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又缺一不可。

雷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也可以跳得如此慌乱，并非单纯感情上的，而是因为身体的高耗氧量让他的心脏泵血难以符合，只能加深呼吸和心跳的频率来获取更多的氧气。

巴黎七月的盛夏天气，他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咳嗽的隐患在比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阶段显现了出来。几次和对方的对峙中，他都险些因为身体的虚弱而险些丢球。

但他终究用自己非人的意志将咳嗽和心悸压了下去，险些丢球也终究是没有丢球。就连格里兹曼和吉鲁都因为体力不支而频频出错，他却硬是咬着牙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误。

90分钟的常规比赛双方战成了0比0，这一场跌宕起伏状况频出的决赛最终拖入了加时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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