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尘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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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不疾不徐的驶离了赤水城，向城外郊野驶去，半日过后, 来到了乡间一座并不豪华, 却打理得十分干净的庙前。

六喜扶着无意潇下了马车, 不用无意潇吩咐，便机灵的去车上提了一大袋祭祀用品。车夫将马车停在庙外, 无意潇和六喜两人进入庙中。

小庙有两层, 一层供台上排满了无家历代祖先的灵位, 无意潇在蒲团上跪下, 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六喜把上祭的祭品摆好, 在无意潇身后跪着。

拜祭完历代先祖, 无意潇起身沿着木头楼梯上了二层，二层是一间单独的房间，只供奉了一个灵位与一个无字灵牌。

这个灵位属于无家历代家主之一，而那无字灵牌是为谁而立, 却连身为当代家主的无意潇本人都不知道。

自从无家迁移出赤水城, 每一年族中后人回祖庙供奉，家主都要来二层祭拜。百年传来下的家规就是这样，从未说过这无字灵牌的来历。

无意潇身体不好，每年跑完这一趟，回去就要卧床小病一场。他如同往年一般，准备祭拜过二楼的两个灵位便离开，谁知刚刚走上二楼，却见已经有个人站在灵位前。

那人背对他，身姿纤长，一袭白衣，散开淡冷气息。

无意潇还未说话，他身后的恶六喜便出声了：“什么人？居然敢随便进我们无家祖庙？”

无瑕闻言转身，她手上拿着的一座灵牌便落入无意潇与六喜眼中。

无意潇温和的眉目间明显流露出不悦，开口道：“姑娘，此处乃我们无家供奉先祖牌位的宗祠，你手上拿的是先祖灵牌，请你放回去，离开这里。”

无瑕没有说什么，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手上这座檀木灵牌，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过上面烫金的“无世轩”三个字，便将灵牌端端正正的放了回去，然后看了灵牌一刻，又抬手擦掉了上面的灰尘。

无意潇素来细心，见此便有了猜测，礼貌的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可是祖上与我们无家有渊源？”

“渊源……”无瑕自语一声，却是抬眼问他，“你是无世轩的第几代后人？”

六喜听他直呼先代家主的名字，登时便要发作，无意潇抬手止住了他。他微微细目看着无瑕，眼中有层困惑的光芒流动，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犹疑说道：“在下无意潇，乃是先祖第十四代后人。”

“十四代……”无瑕的脑海中出现了无世轩的样子，一时间还无法将那个拥有比年龄更加成熟的笑容的孩子，与眼前的无意潇联系起来。

无世轩，当初在无家，所有兄弟姐妹中唯一将她当做手足珍惜的人。她还记得离开无家那天，那个孩子追出来，问她可不可以不要走。

当时那个孩子脸上无奈又隐忍的笑容，令她恢复灵智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体会到血脉相连的感觉。她想对他说一些话，但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三百年后的今日，她才想起，离别之际，她很想对他说一句“保重”……

那个孩子问她还会不会回去，即便当时她下定决心再也不回到那个家，但其实那之后许多年，她是想找机会回去见见他的。

颜绯月曾对她说双修大典后带她回家看看，她虽未曾表现出任何情绪，但在心中是期待着再见到那个孩子的。结果世事无常，九华殿上她被百万魂幡内的万千阴魂吞噬道脉、粉碎道基，自此流落三千都三百年……而那个孩子，终究没有等到她回家那天。

无瑕以为自己早已了断尘缘，然而这一刻，却清晰的感觉到了疼痛在心头缓缓蔓延。

她良久未语，无意潇一直在一旁细细观察她，越是看，心底那个念头便越是浓重。

“赤水城内的大宅……是何时拆掉的？为何要拆掉？”无瑕低声问道。

无意潇明显震动了一下，立即便答：“先祖无世轩那一代起，无家便将根基迁出了赤水城。那座大宅，已经拆掉三百年了。似乎是因为，先祖要带领无家寻找更合适的地方扎根。”

无瑕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无家不许迁出赤水城这个规矩是无殇定下来的，既然当年无殇拿走了灵犀玉佩，便是表明不会再庇护无家。那么无家自然要壮大自己，保护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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